台灣媒體觀察教育基金會與國立臺灣科學教育館合作舉辦年度第三場【媒觀會客室】活動,這次的活動安插在第二屆終身學習節暨 2024年媒體素養教育週系列活動當中,舉辦現場講座並進行線上直播。配合終生學習的主題,本次的講題邀請三位資深兒少內容工作者以及情緒教育專家,共同探討數位時代下的親子互動議題。
親子互動中的「媒體」讓人又愛又恨,一方面媒體是兒少社會化的重要管道,另一方面媒體也潛藏著許多風險,家長如何讓兒童接觸使用媒體,始終是教養的一大課題。在大眾媒體時代,電視是家庭的注意力中心,大螢幕是個具有開放性的收視方式,讓親子間有共同的話題,孩子的煩惱也容易被家長察覺。進入數位時代,近八成的兒童在十歲左右擁有自己的智慧型手機,當家長與兒少的目光都從大螢幕移到了小螢幕上,小螢幕的私密性間接導致親子間的疏遠。
其實媒體使用不僅是孩子成長的課題,家長也是在與孩子互動的過程中,學習如何成為家長,因此在快速變化的媒體中,家長也需要在親子的實際互動中學習正確使用媒體的方式。在孩子成長到18歲之前,家長也要負起教養的責任,若粗暴的禁止孩子使用手機,恐怕會引起家庭革命。這場會客室的重點是共同思考手機與親子互動的問題以及解決之道。
本次的主持人臺灣芯福里情緒教育推廣協會創會理事長楊俐容,在活動開場時提到,現在的孩子處在人類文明發展當中,資源最豐富、選擇最多元的年代,但這樣的年代同時也是壓力最大、誘惑更多的年代。科技進步如同雙面刃,楊俐容比喻不理想的手機使用方式如同電影《魔戒》裡頭的咕嚕,有些孩子拿到手機就迷失在誘惑當中,沒有自制力讓自我完全消失不見。身為數位原住民的孩子面對最大的挑戰是要能夠運用時代的優勢,正確使用科技、3C產品以及媒體內容,安定自己的情緒,面對複雜人際關係的挑戰,有智慧判斷選擇並且承擔責任,並切發展出自信去面對挑戰。
▲主持人楊俐容說明數位原生代面對的挑戰
第一位與談人《天下雜誌》編輯顧問黃哲斌長期撰寫資訊素養與媒體識讀相關議題的文章,同時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黃哲斌以TED talks 的影片說明,數位時代人們如何運用扣除睡眠、交通、飲食等餘暇時間,將會決定這個人的生活品質如何。所以手機使用真的是生活在數位時代的人們必須要正視的問題。手機使用在親子互動的環節中,他的兩個孩子大約是在六年級時擁有自己的手機,在這之前就會用爸媽的平板。觀察發現,現在的孩子面臨了很多他自己小時候沒有的挑戰,例如手機成癮、社群焦慮、網路霸凌、資訊泡泡、兒少隱私、線上仇恨、錯假資訊。
他給家長三個建議。第一,家長要主動創造比手機使用更有趣的活動,多建立一些有趣的3D場景。第二,用知識內容平衡娛樂內容,現在使用社群平台容易接觸到有趣的短影音內容,無意識的把時間精神消耗掉,但是網路上也有很多好的優質內容,所以他會主動傳有趣的YouTube影片給小孩看,變成親子之間的共同話題。第三,大螢幕沖銷小螢幕,最大的重點是讓小孩產生興趣,創造大螢幕的場景,把2D場景變成3D場景,全家共樂。除此之外黃哲斌也會做電影策展,暑假一個禮拜看兩三部經典、優質電影,和小孩一起討論電影內容。
關於數位陪伴,黃哲斌分享,親子關係如同爸爸媽媽帶小孩去公園,一定不可能放任小孩在公園玩,而是保持一定距離觀察小孩與環境、他人互動。而網際網路就像是公園,家長需要陪他上網,留意他喜歡哪些網路意見領袖。如果家長沒那麼多時間的話,至少要當海灘上的救生員,阻卻直接立即的危險行為,例如避免網路上的霸凌和騷擾。
主持人楊俐容回應,心理學中有忘憂與解趣的概念,意思就是如果小孩的心事無人傾聽,他容易就逃到網路上,現實世界太無聊,小孩也容易會躲到手機的世界。因此她非常同意親子互動中用3D取代2D,用知識內容取代娛樂內容。最重要的是家長給予孩子的「陪伴」。
▲黃哲斌給予數位陪伴、數位教養的建議
黃哲斌推薦的內容與資源:
TEDx Talks- The Battle for Your Time
大愛電視人文講堂- 手機時代的資訊教養
公共電視獨立特派員:滑掉學習力
第二位與談人客家電視台《小O事件簿》製作人黃鴻儒,是擁有20年資歷的資深兒少節目工作者,他同時也是一位7歲孩子的父親,他從他的雙重身份分享他與兒少互動的擺盪與反思。黃鴻儒他從跟電視台實習生的互動中發現,面對節目中的兒少以及跟自己的孩子互動,會有兩種不同的情緒狀態。他通常都對別人的孩子超有耐心,但自己有時候卻無法接受自己小孩的情緒與想法。
在製作兒少節目時,黃鴻儒能夠很好的實踐好奇、陪伴,在節目製作過程中幫助兒少呈現自己的能力、同理兒少的情緒,但是自己在當父親的時候,時常感受到自己因為對於孩子的期望、責任,以及個人時間空間消失的焦慮感。這樣的雙重身份如同左右腦理性、感性的對抗。
理性的那一面告訴他,當用兒少節目工作者的雙眼來看孩子每個「讓爸媽不順眼的行為」,都存在一個「他為何如此」的理由。所以後來黃鴻儒也嘗試把這樣的「好奇」實踐在與自己小孩的互動中。後來就發現兒子喜歡寶可夢的卡牌是因為他在享受分類與建立功能的樂趣,兒子變得無理取鬧,是因為他累了,失去配合大人的能力。另外他也建議,面對親子間情緒議題,或許可以先處理家長的情緒控制,沒有情緒穩定的家長,就難有情緒穩定的孩子。
「好奇」一直是黃鴻儒製作兒少節目最重要的關鍵字,例如《跟著賴和去壯遊》、《零下四十度的思念》以及《小O事件簿》,因為「好奇」能夠很好的驅使大人去同理兒少們的體驗與情緒,也能夠擱置大人既定的想法情緒。關於兒少使用手機的問題,真的有必要去發現表象背後的意義。
例如他們節目中有位綽號是「蜻蜓」的孩子,他非常能夠善用網路。他在節目片段中大方承認一週大概使用24小時玩手機,那是因為他很大一部分的生活動力都來自於手機,因為別人跳鋼管才去學鋼管,因為看到別人做棒針所以才學棒針。使用手機除了獲得娛樂,也會讓心情放鬆非常多。而他目前持續做最久的事情是彈吉他,他希望自己未來能夠在街頭上彈給大家聽。
另外一位青少年分享了與朋友一起玩遊戲的看法,因為不同學校的朋友接觸的時間不多,透過線上遊戲可以開語音共同達成一個任務,實際上可增進滿大的友誼,玩遊戲不只是一種增進友誼的方式,而是一種非常主要的方式。交換彼此資訊聊天的空間,遊戲是一種交友媒介,可以更了解朋友,曾記彼此互相信任。
要保持「好奇」傾聽兒少們的想法,黃鴻儒推薦了幾部台灣自製兒少節目,透過觀看其它孩子的想法與喜怒哀樂,產生與當代孩子的「共感」。片單包括《換個爸媽過幾天》、《悄悄話》、《小O事件簿》與《青春發言人》。
主持人楊俐容回應,從黃哲斌的分享最重要的關鍵字「陪伴」再到黃鴻儒分享的關鍵字「好奇」,讓他收穫非常多。理解是愛最重要的起點,父母保持「好奇」願意試著去理解兒少,這樣的態度他們就會感受到那份愛。
▲黃鴻儒從自己的雙重身份分享小孩使用手機的反思
第三位與談人兒少紀錄影集《悄悄話》製作人戴薇,分享他和團隊歷時四年,到全台各地拍攝兒少遇到的問題,去發覺孩子屬於內心世界的想法。她透過「悄悄話」這個命題,去發覺孩子內在的私密區塊,真正進入孩子內心世界,那些他們平常不願意說、屬於內心世界的小秘密。悄悄話其實就是「秘密」的意思,秘密這個文單字在拉丁文的字根中,就有「分離」、「分開」的意思,「秘密」本身就包含了內在世界與外部世界衝突的含義。所以當小朋友有了秘密的時候,就是孩子成長、成熟的一個表徵。
所以戴薇在拍攝的過程中,特別關注小朋友願意分享秘密或不願意分享秘密的理由。例如他們在拍攝過程中遇到一個隔代教養的孩子,因為祖母罹癌,攝影團隊需要擔任接送他到醫院探望祖母的角色,這個孩子在這樣的情境中其實有很多情緒與秘密需要表達,後來戴薇就給他一台相機讓他能夠把秘密分享出來。另外一位不願意分享秘密的孩子是一位泰國的新二代,他的媽媽是泰國人,原本在拍攝聯繫的團隊感覺他很熱切想要介紹泰國有趣的地方,但實際在現場,因為孩子有其他泰國朋友,讓他覺得兩個一直跟拍、問東問西的大人很煩,要一直充當翻譯的角色。後來團隊決定先放棄一直要傾聽孩子秘密的執念,反而孩子過了幾天這個孩子又恢復到願意分享秘密的狀態。
關於親子互動,《悄悄話》影集中有一位滑板少年的故事,這位少年在發現自己喜歡玩滑板之後,他的父親就一步步帶他去探索滑板的世界是麼樣子,父親在陪伴過程中也開始對孩子有了期待。影集中有一個場景是孩子完成了一個挑戰之後反而悶悶不樂的,詢問之後才發現,是在和家長的互動中玩滑板這件事被加入了「應該要怎麼樣」的期待,家長的期待疊加在他的夢想之後,無形中產生的壓力。
這位滑板少年後來有段時間骨折,團隊也因此有機會和家長聊到親子互動之間的信任,以及跨越一個情緒障礙的歷程。孩子的爸爸說,其實做成一個技巧之後,他並不會特別開心,因為又要面臨下一個挑戰。孩子反問爸爸是否曾經想過要讓他放棄玩滑板,爸爸說「你都願意摔了,我當然是全力支持。」後來家長也漸漸放下了對孩子的期待,無論滑板技巧成功或不成功都能夠與孩子擊掌歡呼。
回到手機與親子教養問題的討論,戴薇認為「童年世界是由無數個悄聲訴說的秘密加減乘除而成,他是我們敲開長大之門的鑰匙」,在在拍攝的過程當中,他也常常問孩子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大人,有一位孩子與他分享了很善良、純真、純粹的答案,戴薇後來把孩子的答案放在自己桌面上,時刻提醒自己面對外在世界變化,各方角力下的保有如同孩子般初衷。
戴薇也認為數位時代手機、短影音是很困難的課題,他希望自己身為影像工作者、內容輸出者,可以有一些貢獻,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進到家庭電影院的片單,跟快節奏、短影音的內容並存。
▲戴薇分享悄悄話的構思以及和孩子互動的經驗
主持人楊俐容回應,滑板少年的故事真的非常的動人,可以感受到流動的愛意及親子之間互相的傾聽。三位與談人分享的內容抽取出的關鍵字是「陪伴」、「好奇」與「傾聽」,在數位時代下固然有很多新的挑戰,但也有新的契機。網路上都可以搜尋到三位兒少內容工作的作品,陪伴迷網的大人們度過親子教養的種種困難。
【媒觀會客室】完整直播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