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壽司少年拍抖音的挑戰行動，引發社會譁然。無論是TikTok、Zenly、ChatGPT或是Pokemon GO，當媒體科技在社會中產生現象級效果時，教育情境都會有擔憂的聲浪。以TikTok來說，像是：學生語文表達力低落、注意力不集中，平台乘載許多危險挑戰內容，甚至還有中國統戰的疑慮。而面對這些風險與擔憂，人們往往將解決之道寄託於「媒體素養教育」之上。

108課綱將媒體素養納入九大核心素養之一，教育部也在三月底公告「數位時代媒體素養教育白皮書」。到底學生使用TikTok或抖音的樣貌如何、存在哪些風險，媒體素養教育又該如何回應這些現狀與需求？台灣媒體觀察教育基金會（媒觀）於4/8辦理媒觀會客室「抖音一響，素養怎麼養？媒體素養教育如何回應TikTok風險」活動，針對這個議題，由董事黃哲斌主持，邀請小學、中學、大學三個不同教育階段的現場教師，分享他們對學生的觀察，以及對於媒體素養教育的建議。

問卷調查孩子與TikTok的距離

2022年彰化縣的一名國小老師PO文揭露國小現場的抖音現象後，不但讓這個議題開始大量被討論，也創造了「抖音一響，父母白養」這個廣泛流傳的標語。

這次活動中作為小學教師代表的、高雄市林園國小語文科教師林彥佑，利用問卷觀察TikTok與孩子的距離。他分別對市區與鄉下兩個班級的六年級學生進行調查，發現在三四年級時就知道Tiktok的人佔了三分之二，在兩年以內有使用TikTok的學生佔一半，而只有四分之一的學生是沒有使用過的TikTok的。

林彥佑的問卷在「每次都會瀏覽幾部短影片」的問題只給了三部、五部、十部等選項，學生就回說怎麼可能只有三部、五部，令他相當吃驚：「學生說看抖音的影片就像吃洋芋片一樣，會一片一片一直吞下去」。孩子說每次滑數十部到上百部的影片都有，而林彥佑認為之所以能看這麼多影片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們花很多時間在上面，他調查，學生平日每次使用30到60分鐘，但假日可以到2個小時。

孩子在上面都看些什麼呢？林彥佑分享，從音樂、跳舞、短劇、搞笑，到漫畫剪輯、電影解說，還有街頭採訪、吃播、色筆教學各式內容都有人看，但孩子也有意識到上面有一些負面的內容，像是分屍、色情、捉弄、嘲諷，或有些是愛黨的政治宣言。

除了休閒娛樂，孩子也會在TikTok上看台灣或中國老師的教學，如數學教學、唱歌學英文等內容。「唱一段歌詞，全班都會跟著唱」林彥佑說，除了內容本身的渲染力之外，也跟同儕壓力有關，「孩子會認為大家都在玩，自己也要跟著玩」。此外，TikTok對孩子來說也具有社交的功能，追求高好友數，不認識也沒關係，朋友之間還可以互相留言。另外，當學校有才藝表演的需求時，有學生也會直接使用TikTok上的表演或是動作，能夠當作參考，獲得自信。

使用Tiktok有什麼風險？孩子的回答是：有色情內容、加ID危險、有電子菸教學、詛咒（類似幸運信，威脅不轉發就會不幸）、資料外洩、假訊息、詐騙等。
林彥佑也調查了孩子有在使用的其他平台，社群平台有Instagram、Facebook、LINE、Twitter，小紅書也名單之中，另外還有Discord，有的學生甚至已經在Twitch進行遊戲直播。影音平台則還有B站（Bilibili，中國彈幕影音平台）。林彥佑實際造訪每個平台，了解介面以及上面的內容，以B站而言，他就認為網站分類眾多，首頁就有吸睛標題跟圖文，介面非常吸引小朋友。

林彥佑也問學生，家人對於他們使用TikTok的態度又如何。根據林彥佑的調查，有的家人會提醒學生刪掉，或有的家人是跟著一起看，甚至再分享到其他群組，也有學生怕被爸媽罵就偷偷看。

國小老師的省思

林彥佑認為TikTok是一種緩慢而無形的文化統戰方式，用輕鬆接受、大量轉發、連續性沈迷的方式，將價值觀傳遞給台灣的人。抖音會受到台灣使用者的歡迎，有語言跟文化接近的原因，對中小學生更是如此，比起歐美的短影音，學生會更接近中文的內容，但不一定會想到背後的政治問題，比如影片經過審查，很可能只呈現表面、沒有負面新聞的一面，或像中國的文化產業有「黨管文藝」的傾向。

對於這些看似無害內容的包裝，林彥佑認為，閱聽人要有資訊戰爭的警訊，也要去了解這些訊息是否有被隱藏或刻意塑造，甚至他是不是一種既定的公式生產出來的內容。除了TikTok之外，對於網路上的種種資訊，要有保持合理且高度的懷疑，進行查證的資訊素養。

在教育現場林彥佑也的確看見抖音的亂象跟威脅，包括他觀察到小學生語文書寫能力變差：語法錯誤、出現表情符號，甚至會出現中國用語。媒體報載也顯示類似像壽司郎的惡作劇影音，或是學生手機成癮與家長起衝突的現象。

回應小學現場老師觀察到的風險，黃哲斌也補充，《華爾街日報》就曾利用機器人申請Tiktok帳號，並將部分的帳號設定為未成年。報導發現包括設定為青少年的帳號，只要不小心滑到毒品跟色情的內容，接著就會不斷被推送吸毒、販毒等影片。這顯示TikTok為了讓使用者「黏」在上面而設計，並沒有特別避免對未成年人的影響，這也是為什麼美國多個地方的政府或教育單位都正對TikTok提出司法訴訟的原因。